對于中國人來說,蒙古是一個特殊的國度。因為歷史上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蒙古曾經是中國的一部分。對于中國人來說,蒙古又是一個陌生的國度。我們對這個與中國有4000多公里邊境線的鄰國,是那么無知,以至于國內有些人還在一廂情愿地談論“回歸”的可能。
“回歸,是100%沒有可能的。”無論是蒙古人,還是在蒙古的中國人,對這一問題的回答不容置喙。關于蒙古大呼拉爾第43次討論回歸中國的議題,也純粹是好事之徒的畫餅充饑。現實情形是,蒙古人拒中國千里之外尚且不及,又何談投懷送抱呢?
“想知道中國人在蒙古人的心里是什么位置嗎?日本人在中國人心里是什么樣,中國人在蒙古人心里就是什么樣。”一位在蒙古生活了多年的朋友這樣跟我說。
中國人在蒙古的真實境遇
到過蒙古的中國人,多多少少都有過不愉快的經歷。我去蒙古之前,朋友就告誡我說,自己一個人要小心,特別是晚上的時候,要離街上的醉鬼遠一點兒。
Idre’s Guest House酒吧的老板曾經對我說:“我從不接待中國人,因為你分不清誰是生意人,誰是旅行者。”他很坦誠地當著我的面表達自己對中國商人的厭惡感。
中國在蒙企業是這種抵觸情緒的最大受害者。山東正元公司相關負責人曾向我提及,2003~2005年間,正元公司在蘇赫巴托省開發金礦時,當地的環保警察與縣長經常會來找麻煩。2006年在公司另外一個項目場地,地方環保警察讓所有中國工人站成一排,在太陽底下站著,自己則坐到蒙古包里喝起酒來。“這是一種侮辱,但我們又不得不忍氣吞聲,其他的外資企業便不會受到這樣的對待。”正元公司負責人李德亮對此表示無奈。
在烏蘭巴托,曾有多名中國勞工向我傾訴自己在蒙古被打被抓的遭遇。我在二連浩特的一個朋友也曾親口告訴我,前幾年他曾在蘇赫巴托廣場被小偷偷去手機,誰知追到小偷后卻被當地警察帶到警察局,小偷被放走,自己反而挨了打。
在蒙古的中蒙混血兒,一般不會主動對別人談及自己的中國血統,特別是有中國血統的蒙古官員對此更是諱莫如深,因為這是斷送政治前途的危險舉動。
我在蒙古時值奧運,現任僑協會長李有生對我說,中蒙選手爭奪射擊金牌時,蒙古選手手槍出現問題,當時電視臺主持人脫口而出,是不是中國人搞得鬼?一家大眾媒體的主持人在毫無調查的情況下,口無遮攔,無疑是不負責任的。然而這“脫口秀”的背后,卻有著更深層次的動因。
蒙古人對中國人的種種不友好,蒙古媒體無疑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,他們往往將集于一點的事情渲染成一個面,以至于中國大使館不得不做一些公關工作來維持中國在蒙古的形象。然而,如果當地報紙做了關于中國的正面報道以后,往往不久就要再做對應的負面報道進行中和,由此可見其國內讀者的社情民意。蒙古的政黨同樣如此,在議會選舉中,反華往往成為選舉的政治籌碼。在一個民主國家,這至少反映了當地民眾的好惡。
在蒙古如此的輿情之下,中國民間要求蒙古回歸的民族主義者們,無疑缺少更深層面的思考。既不知己,也不知彼,只顧自己在網上自說自話,有時只能幫倒忙。
2006年,是對中蒙關系頗具考驗的一年。只因這一年是大蒙古國建立800周年。前中國駐蒙大使高樹茂出于淡化歷史、擱置爭議、共同發展的考慮,說出了“成吉思汗是你們的,也是我們的,既然我們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,就要共同發展”的話,結果依然被蒙古媒體列為最不受歡迎的外國人之一,說這是大國沙文主義的表現。
高大使這樣說過:中國的崛起,歷史觀必須走向成熟,坦率地說,歷史問題不正視,很多周邊國家的問題都無法解決。國家發展是有階段的,有一個大的長遠的戰略利益在其中,國家一再強調尊重蒙古主權,但是我們民間卻有不同看法,不能說這些人是不愛國的,但要認真思考這些問題。
駐蒙使館工作的多位朋友在談及中蒙當前的主要問題時,都不約而同提到“增信釋疑”這四個字。的確,如果做一下換位思考,小泉去靖國神社參拜,中國人尚且暴跳如雷。當蒙古懂中文的人打開中國網站,看到的都是要求收回蒙古的言論時,蒙古人會怎么想?這個問題繞不過去,中蒙民間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友好往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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